同类

来自Whyno 协同写作
跳到导航跳到搜索

  上帝是公平的,他在这里关上了门,又在别的地方开了窗。而我觉得,他打开窗,只是应为他关上了门。

  本本和手机都已经充完电了,东边的天空露出了这几天罕见的鱼肚白,看来雪已经停了。阳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晨曦的天空把他最后一抹灰暗留在雪地上,路灯依然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即使此刻朝阳已经把他橙红色的光辉投射出地平线,红色的如同鲜血一样。

  一股莫名的痛悄然袭来,那个曾经为我关上窗户的人,那个曾经为我掖起被角的人,那个在我孤寂落寞的时候突然出现又在伤口即将愈合前毫无征兆消失的人,那个我不愿意再想起的抛弃我的人,还有那条米黄色的格子围巾。原以为这些都可以随着北风一起远去,可是我错了,这些感动、这些悲伤都深深埋在自己的心低,就好象那棵巨大的红树一样,没有什么人可以撼动。我坐在床上,用毯子裹住身体,仰起头,拼命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它却沿着脸颊倾泻下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会想到他!因为孤单?因为无助?因为,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因为,只是自己的懦弱又发作了吧…

  风随着雪一起停了,窗帘安静地依偎着窗框,伸手想抓过衣服来穿,却拉到那件羽绒服,忽然记起,自己衣服还留在医院里。羽绒服的口袋里掉出一张染血的照片,那应该就是林洁最后塞给我的那张了吧。伸手从床边的梳妆台上那过卸妆水和卸妆棉,动手擦拭起上面的血迹。手机上显示着时间“07:17”。吴主任真的很帅,即使只是张照片,也可以让人感觉到他逼人的英气。真庆幸我不是男孩子,才不用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但是为什么这股英气的背后好象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一种相反的,和这张脸不相配的东西。算了 ,不想了,下午见到他就应该可以弄清楚了。

  已经想不起来最近一次来这里是哪年哪月了,这里除了那5条岔路,就再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我记忆里的那些对上号的了。虽然要去的是教堂,但我还是在五角场那站就下了车,时间还早,我想走着过去,至少可以看看这久违的地方顺便晒晒太阳。说起来,这几天都几乎没见过阳光呢。街上人不多,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大地,晒在身上有一点暖暖的感觉。幸好没什么风,要不然这一点可怜的热量也会在瞬间被夺走的。街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到路旁,堆成一些雪堆,有的已经被沿街商店好事的店主堆成了雪人。阳光透过小巧的雪人映射过来,投来别样的惆怅,好象每一片雪花都讲述着一个寒冷的心情。四平路东侧的马路边开了不少饰品店,小小的挂件占满了店堂的墙壁和橱窗,显得好不热闹,可惜门可罗雀的景象却一点也不想呼应这份热闹的感觉。我走着,在路面上残余下来的一点点雪地上留下一个一个鞋印,运动鞋宽大的鞋地稳稳地支撑着我的体重,不像身边那个穿高根靴子并且扭到脚踝的阿姨。

  远处,过街地道的玻璃入口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边缘还挂着些须冰凌。那些剔透的冰锥好象一个个等待绞刑的囚徒一样,在阳光下等待着融化,默默不语却心情坦然。地道入口的电梯开动着,我却沿着楼梯拾阶而下,感受着电梯上乘客投来的异样眼光。走到底,穿过一段通道,才发现下面其实别有洞天。身处一个巨大的蛋形底座下面,原来环岛中间有这么大一个下沉的广场。还有一个环绕着中间空地的水池,水面如镜般忠实地映出上方的球体。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黑夜、巨月、还有那水银湖。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水池的边缘是一圈低矮的水泥台,几对情侣占去了几跟柱子旁边的位子,有的谈笑着,有的正在拥吻。我挑了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柱子,靠着它我坐了下来。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尽情释放着他的光和热。金色的阳光携带着温暖,帮我消除了些许疲劳,也给了我一个让眼睛稍许休息一下的借口。风歌落在附近的路灯杆上,四处张望着。这么舒适的时刻应该有点音乐,我拿出MP3,戴上耳机。齐豫空灵的声音唱起了那曲《橄榄树》,我的忧郁我的孤独也跟随着轻盈的音符舞动起来,在风歌的视野中欣赏这里的风景。

  巨大的圆形底座上面是一条宽阔的高架路,连接着东和西两个方向。四周的楼房如同悬崖那样包围着中间的巨蛋,楼房的顶上树立着高大的广告牌,北面的那个上面停着一只白头海雕,脖子上洁白的羽毛在风中微微摆动,褐色的羽毛就像骑士的盔甲覆盖着壮硕的身躯。前段时间听说动物园跑了老虎,是不是最近又跑了老鹰啊?

  借着风歌的眼睛,我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很幸运,风歌落在一个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位置,不单可以看到我,也可以看到我靠着的柱子,以及柱子另一边一个看书的少年。我睁开眼睛,摘下耳机,转身打量着这个看书的男孩。他靠着柱子的另一边,摊开左手托着一本精装本的书,右手轻柔地翻过一页,长葱般修长的手指摆出好看的姿势扶住书的一侧。略带棕色的长发在脑后顺服地扎成一束,微微下垂的长睫弯曲成一条优雅的弧线,阳光将一抹金黄洒在上面,秀美的鼻子与尖削的下巴一起形成一个含蓄的轮廓,柳叶似的薄唇微微张开透出樱桃一样红润的血色,略高的颧骨和脸颊共同谱写着一丝忧郁,专注的眼神透出孤狼般的锐利和冷漠,好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迷惑这双眼睛的。

  也许是发现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他合上书回过头看着我。黑色的瞳孔如同不可丈量的深渊,将我的思绪拉回那水银湖畔的夜晚,仍然诡异却没有了惊恐。夜,月,猫,乌鸦,悬崖,水银湖。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好象哥哥看着自己怜爱的妹妹。

  “我们是一样的。”说完,他转身向最近的通道口走去。

  “后会有期。”我在他背后说道。风歌的视野中,他微笑了一下。

  白头海雕展开翅膀俯冲下广告牌,从风歌眼前掠过,飞向他消失的方向。


返回风舞幽兰的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