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实

来自Whyno 协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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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从来没有为谁停留过,以前没有,以后没有,至少红移变成蓝移以前不会,以后呢?我还存在吗?

  19世纪,上帝死了。启蒙运动的大潮席卷过整个欧洲大地,传教士们纷纷离开自己家乡,来到遥远的东方传经布道。我不信教,不信佛,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孤独者。但是,我去寺庙,我也去教堂,为的不是接受什么心灵的净化,吸引我的仅仅是这些建筑独特的结构和外形。

  站在教堂门口,我想忘记的应该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或许还有别的。这座教堂或许是我见过最新的一栋了,浅色的瓷砖显露出内敛的庄重,绚丽的彩色玻璃诉说出一个一个圣经里的故事。这里没有徐家汇普惠堂的历史底蕴,没有人民广场沐恩堂的神隐,这里显然更适合年轻人,一切都那么新。

  门口停着好多车,看架势,应该是结婚接送新人的车队。为首的是一辆凯迪拉克CTS,车身被鲜花装饰得好象一个凯旋的骑士,叫人妒忌也让人羡慕,从装饰上看,它应该就是新人的坐车吧。院子的铁门敞开着,我转身走进大门,并没有看到守门人,他也去参加婚礼了?走上阶梯,教堂的大门看上去显得大而厚重,我伸出手用力退开它,只怕它被人从里面闩上了。真可笑,结婚为什么还要闩门呢?我嘲笑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顺便让风歌停在打开的铁门上。我从门打开的缝隙中挤身进去,最前面的4排已经座无虚席,显然都是新人们的亲朋好友,人人都盛装繁饰,满面春风。新娘早已由父亲的带领下走过处女之道,交到幸福的新郎手中。洁白的婚纱,低胸的式样和纤细的腰枝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纤长的脖颈在白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修长的手臂戴着长到上臂的白纱手套,捧起一大束雪白的百合,花瓣的弧度和新娘的玉肩相得益彰。每一个少女都渴望的美似乎就是这个时刻,如果我是那个新娘,不,不可能的。他已经和我分手了。

  失落让我只想转身逃离,我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伸手想推开大门。

  “这半边是闩住的,我帮你打开吧。”一个厚重的声音小声说着,顺手拉开门上的门闩。

  “谢谢。”我小声回应着,转过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拥有这样成熟带磁性的声音,“吴主任!你来啦!”

  “呵呵,是猫猫啊,今天很漂亮哦,就你一个人?林洁呢?”吴主任尾随我出来,顺手关上门,四处张望着,应该是在找林洁吧。他比我高一个头,穿着合身的西服,打了跟黄色的领带,显得相当有品位。

  “她不会来了…”我的声音很小,好象只有自己可以听得到,一股寒冷开始席卷全身,林洁最后那几分钟痛苦的样子不断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墙壁上留下的血痕,滑落的窗帘,嘴角流出的鲜血,泪水不自觉地充满了眼眶。

  “难道她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她到底在哪里?!”吴主任低吼着,双手扶住我的双肩,弯下腰瞪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好可怕!好象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眼前的帅哥面目狰狞得如同撒旦一样,一瞬间所有的憧憬和幻想全部分崩离析!恐惧像脱缰的野马向我直冲过来,我颤抖着,眼泪翻涌而出。

  “主任,这样对小孩子是很不公平的,况且,你已经吓到她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须孤冷,也不乏关切。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抽泣着。一只白皙的手用力拉开压在我肩膀上的手,顺手递来一张纸巾。是上午看到的那个男孩子,手里拿的还是那本书,“我知道你关心林洁,再怎么说她至少是你小姨子,不过你这么激动,对事情有帮助么?”

  “对不起,猫猫,我弟弟死的时候把她托付给我,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的。”主任松开另一只手,仍然弯着腰,沮丧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想到了结果。

  “我们到上面去聊吧,里面的人该出来了。”男孩转身走上阶梯,却又回过头来,“哦,忘记自我介绍了,他们叫我奥丁。”

  我转过身,默默跟在奥丁后面,主任顿了一下,也慢慢跟了上来。我可以感觉到背后跟着的“乌云”随时可能射出闪电。

  钟楼上的空间比从楼下看上去要大,奥丁站在栏杆边,面对着太阳伸出双手,闭上双眼,莫念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主任背靠着柱子,低着头,掏出一包烟,看了看又放回裤袋里。我背靠柱子坐在地上,把电脑包放在身旁,干涸的泪痕带给脸上的皮肤些须紧紧的感觉,不过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我用手抱住小腿,下巴贴在膝盖上,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林洁的死,我和风歌、影月还有梦中那个神秘的地方。他们安静地听着,吴主任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沮丧的表情使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暗中,奥丁依然面对太阳,认真听着,却没有对其中的生死作出任何回应,好象早已经看穿生死了。

  手机上显示着时间“15:46”。

  我说完了,好象永恒一样的沉默代替了我失去血色的声音,压抑着每个人的心。真希望什么可以打破这坚不可摧沉默,让这尴尬的局面有所转机。

  一阵欢呼声传来,楼下教堂的大门被打开了,欢笑声、说话声混杂着脚步声,从里面涌出来。

  “当!当!当!”身边的大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赶忙用手捂住耳朵看向主任。奇怪的是,主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痛苦的表情扭曲了脸孔。奥丁看到主任的样子直接向我扑来,把我紧紧压在身下。我完全躺倒在地上,从他背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架黑鹰直升机,熟悉的黑衣人,机舱门口的那个端着步枪,回过头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飞机向钟楼靠过来,并放下了绳梯。奥丁看准了这个间隙,抱起我纵身跳下钟楼。自由落体的惯性令我尖叫起来,却在大钟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嘭”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惯性力被手臂抵消带来的冲击。我转头看向下面,只见奥丁脚下5公分厚的花岗岩台阶被整个踩碎了,几块碎小的石片在地面上跳动了几下也不再抵抗万有引力了。人群显然被从天而降的我们吓了一跳,可是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几梭子子弹就从钟楼和屋顶上招呼下来,促不及防中人们纷纷倒在血泊中。哀号、哭叫和大钟的吼叫争夺着对耳膜的控制权,把枪声完全忽略在频响范围之外。奥丁抱着我冲出大门,我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后面发生的惨剧。新娘洁白的婚纱早已经被四溅的鲜血染成红色,手中的百合散落在一片片逐渐连接起来的血泊中,渐渐被鲜血淹没。新郎抱着新娘绝望地跪在满地的鲜血里,抬起头看着奥丁抱着我飞奔的背影。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是真的!!!新郎就是那条围巾的主人,几天前刚刚和我分手的男朋友。他居然直到结婚前3天才和我分手!难道这一切就是报应吗!!!前面忍住的眼泪终于又一次夺眶而出。

  奥丁默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从路边的香樟树上吹下很多叶子。这些叶子如同锋利的飞刀瞬间划破那个追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的脖子,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黑衣人当场瘫软下来。后面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掉头向后跑,可是哪里还跑得掉,大风席卷着树叶,划断脚筋、脖子、手腕,甚至还有枪管,惨叫声终于盖过了钟声。

  奥丁抱紧我继续奔跑着,脖子上的挂件也因为奔跑的颠簸从衣服里被甩了出来。那是一颗棕色的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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